唔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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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度的彌敦道，烈日當空，太陽剛好昇至頭頂，刺辣的光線直射地面。熙來攘往的街道，無論早午晚都同樣擠滿香港人大陸人；馬路上亦同樣堵塞住巴士的士紅色小巴綠色小巴，在那紅燈前一起從死氣喉放出令人窒息的廢氣。

這就是旺角。

這也就是阿黃工作的地方。

廿歲出頭，中五會考只有五科合格，讀過什麼副學士先修，又再唸多兩年IVE，其實都不太清楚這些學位有甚麼分別，只知道唸完一個再唸多一個就可暫且不用工作，又可為家人帶來「我在努力進修」的假象。然而，泡沫當然有爆破的一天，明知自己的成績跟大學無緣，也總不能一直讀那些學位，畢竟家境也不是富裕，見工面試是無可避免的命運了。

投過百多封求職信，面試的機會只是寥寥可數。過了個多月後，終於有一份銀行在面試後跟他聯絡。起初他申請的職位是分行出納員，但人事部跟他說，出納員的空缺已暫時填滿，問他可有興趣暫時先當 promoter， 在不同地方推銷銀行的信用卡，等到有空缺便有機會調回分行。阿黃本身對推銷員這工作毫無興趣，但眼看自己戶口已所剩無幾，又想到反正只是過渡性質，於是抱著騎牛搵馬的心態接下了這工作。

該銀行的信用卡推銷站，阿黃在不同地方也見過不少，一般都在大商場兜兜客，猜想也應該不難應付，至少在有冷氣的地方，穿著恤衫西褲也不算太辛苦吧。

或許人事部的同事想跟阿黃開個玩笑，他沒有被派到任何一個商場，反而安排他在最接近分行的位置；就是旺角彌敦道分行－－外面的推銷站。

阿黃第一天上班，本打算穿戴得整齊一點，所以連西裝也穿上去報到。不過同行的同事第一句就跟他說：「如果你不想中暑的話就把它除掉吧。」於是阿黃的英姿只維持了兩分鐘便消失了。

放好攤位後，阿黃便跟兩個同事拿著宣傳單張招攬客人。起初阿黃還一副幹勁，十分主動去叫人申請信用卡。旺角人流雖然多，但最多的都是學生和自由行，真正會停下來填申請表的沒多少個。站了一整天，隨著太陽往上移，阿黃臉上的汗珠也不斷滾下來。他不顧儀態把手袖摺起，或偶爾走近分行門口感受一下冷氣的溫度。幹勁？早已沒有。

當阿黃還在撥著宣傳紙抖涼之時，忽然間，有個中年男人主動上前。「請問……」

那麼好！終於有客人主動走上門。阿黃心想。「先生是想申請那張信用卡？」阿黃立即擺出和藹可親笑容，儘管是皮笑肉不笑。

「不是，我只是想請問一下花園街該往哪裡走？」

阿黃心中立即一沈。甚麼時候自己變成了指路的代表。

他隨意指一指路，那位男士禮貌地說了聲「唔該！」便走開了。

阿黃一陣納悶，明明他的工作不包括被問路，但卻因為指路而換來了今天的第一聲「唔該」。

這份工作的意義，究竟是甚麼？

阿黃聳聳肩，想不出個所以來，只好又再繼續在彌敦道的熱力和分行內傳出的冷氣中徘徊。

－－－－－－－－－－－－－－－－－－－－－－－－finished on 25/04/2013 00:04


很久沒寫，坐巴士真的是靈感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