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726

不是春嬌也不是志明


她呆滯地,目光散渙地望著眼前的縷縷輕煙。

那是從他遺留下的半支煙,殘餘的雲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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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他都是尖沙咀漢口道的上班族,本是互不相干的陌路人,唯一的共同嗜好就是抽煙;在<志明與春嬌>上映前,在那一帶工作的男男女女,早已經興起到小巴站旁的一條後巷一起「打邊爐」。吞雲吐霧,眉來眼去,不消三兩個星期他倆已經打得火熱。

他會彈結他,偶爾隨手拿起結他,吸一口煙,再漫不經意地彈幾個音符,是她最著迷的畫面;而她就會胡亂哼一些音符,把他手上的香煙搶過去,將自己淡姻紅色的口紅印在那支煙蒂上,連續吐出幾口煙,配上一點酒精,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跳起舞來。

他們的每一個假期都幾乎是這樣過,吸吸煙,喝喝酒,聽聽歌,跳跳舞。

看似糜爛,她卻享受不已;每天的工作勞碌令她透不過氣來,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能夠真正呼吸。

她好想跟他繼續避在心目中的伊甸園內,直到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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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陣子,她發現他好像少了到後巷「打邊爐」。起初他解釋是工作太忙走不開,但漸漸她發覺他好像開始連買煙都減少了。

他開始不跟她夾假期,每星期她最期待的糜爛時光買少見少。對她,亦愈來愈冷淡。

富有愛情經驗的她當然嗅到些甚麼,但她就是猜不到抽了快十年煙的他為什麼會停止抽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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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那樣的一個周末--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面的他倆--竟然在一間咖啡室外遇見。

她受不了煙癮,站在店外不住地抽煙;而他剛從咖啡店買了杯 Iced Chocolate。

「嗨。好久不見。」她先跟他打招呼--在愛情上她總是落落大方,沒緣份的她不會勉強,所以對她來說,再見也可以是朋友。

「嗨。」反而是他顯得有點尷尬。「真的很久沒見。」

「甚麼?不用那麼緊張吧!難道你的女友在附近?」

他搔搔頭說:「也不是,只不過沒想到會在這裡跟你碰上。」

「哈哈。不是吧,Iced Chocolate?何時變得那麼純情?」她邊取笑他,邊從手袋取出香煙遞給他。「來一口吧,就當聚舊一下。」

她看得出他在躊躇著。她以為他是因為不習慣跟舊情人裝好友。還未等他答應,便替他點燃了香煙。「一口煙的時間,又不是要你的命。」

他接過了她的煙,卻沒有放到唇邊,反是把煙塞到垃圾桶上把它弄熄。

「為什麼?」她被他的一舉一動愣住了。

「我沒有惡意。只不過……我戒煙了。」

她彷彿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少來這一套,要找藉口也找個好聽一點的吧!」

「我沒有騙你。我現在的女朋友是不抽煙的,也不喜歡別人抽煙;我只有戒煙才有機會追得到她。跟她在一起後,我才知道沒有誰不抽煙不行,連我這個人也戒得到……我知道對你說這些不太適合,畢竟我把你傷害過;但作為一個曾經愛過你的人,我勸你還是戒煙吧……」

她聽了他這段話,整個人呆若木雞。她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看到在垃圾桶蓋上那被他弄熄的煙蒂所散發出那殘餘的火光,在空中飄舞的煙霧,像是在嘲笑她的傻。舊男友早已為新情人戒煙去,自己卻因為對他的留戀而抽得愈兇。她瞄一瞄手上剩下的半支煙,冷笑了一下;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煙後,她慢慢地吐出,那一縷又一縷的絲。就在最後一口煙也呼出後,她把煙蒂弄熄,爽快地離開她慣常「打邊爐」的地方。

她不是春嬌,他也不是志明;

也許她也是時候把這東西撇掉。

--------------------------------Finished on 26/7/2012 23:07

靈感來自這首歌。



20120725

我的肉緊好友


人與人之間的緣份可說是世間上最美麗的安排。香港有七百萬人,每天擦身而過的人次可能多達幾百,但偏偏你就是跟她/他遇上和認識;認識過後,泛泛之交比比皆是,facebook 上即使有過千的朋友,又有可能跟所有人都是知己嗎?同事的,酒肉朋友的,數數手指,真正看過你真面目的有幾個?

回望現在身邊的好友,有很多友誼都是在不知不覺間被栽培出來--無心插柳柳成蔭,大概就是我交朋友的情況。感謝科技的發達,跟某些朋友假如太久沒見,其中一方就會心癢癢的找對方,說近況又好,說無聊話又好,都是為了讓對方知道:Hey,我想起了你!亦有某些好友,不會常常見面,不會有規律地互通消息,甚至身處不同的國度也好,感覺卻像「在不同的城市努力,偶爾也會想想你」,似遠還近,情義並沒有因距離而被中斷。

最近有位好友在英國完成醫科畢業了。我知道那一刻,欣喜,也感動。當年我們一起念會考班,莫名其妙地「搭上」了,巧合地大家都想當醫生,更巧合地大家也同樣愛寫作。然後我們分別先後進入香港和英國的醫學院,這幾年間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同樣珍惜。知道大家都在為年少時的夢想努力時,心裡不期然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因為我在這條路上並不孤單。終於,終於大家都畢業了。上星期,她在正式投身工作前僅餘的兩星期回港了;在那頓晚飯中,談到她畢業的事,談到她跟父母坦誠了的某件事,聽著聽著,心中真的由衷的為她高興。那一夜,我倆甫見面便來個大大的擁抱;而在告別前,也再相擁了一次;每一次我都感受到她手在我背上的力度,廣東話的「肉緊」就是最貼切的形容詞;那鼓力量,印了在我腦海裡。

我的好友,我期待下次跟你再見的時光呢!

20120720

老弟放榜記。


香港六年前開始推行三三四新學制,第一批迎接此新制的學生終於在今年完成了新簇簇到很多人都不知道全名的中學文憑試 (DSE);也在今天派出成績單,第一屆的白老鼠終於要面對人生中第一場挑戰!

弟弟碰巧就是今屆 DSE 其中考生。事前我相信他已用盡全力去準備,而來到今天其實所有成績也早已塵埃落定;不過緊張也總是難免!早一晚他已經有點失眠,還發惡夢見到自己全科不合格,哈哈!最可憐的是他十八歲的生日剛好就在放榜前的一天,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沒多少心機去慶祝。

今早七時多我跟爸便和老弟出發。先在學校附近的茶餐廳吃個豐富的早餐,那時還未感受到丁點緊張情緒。然後我們一起迎著那刺熱的陽光,走上他學校那道斜路。最初弟弟叫我們先在飯堂等候,那時大概八時半,爸爸已經接到叔叔的電話,告訴我們堂妹的成績。寒暄一番後,我們便開始焦急了,為什麼老弟的學校要等到九時才派成績單?同一時間跟細妹表妹們在 whatsapp 著,表妹說連她學校的中六生都已經知道成績了。

後來弟弟說我們可以到禮堂去。學生們在高一層分班別排隊,家人們便在地面靜待。學校禮堂的設計剛好有幾個小縫隙可以從地面窺看到上一層的情況,我就趁機透過縫隙取笑老弟緊張的表情 XD

終於到九時正,這時他們的校長開咪說話了,全場即時變得肅靜起來。可能通常校長在這些時刻總需要說些「肺腑之言」,當大家都在屏息以待成績單時,校長竟然先跟大家說他在通識科考到的成績!心裡想起自己會考放榜那天,校長也是在派成績單前說了很多話,不過所有內容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等了又等,我的心也不禁噗通噗通的跳起來。

開始老師叫同學出去領成績單了。看著弟弟的同學們一個一個走出去,那段等待好像過了半世紀似的。忽然看到弟弟走出去了,我和爸忍不住走上幾步梯級打算偷看他領成績單那一刻的神情,竟然找不到他!(後來才知道原來還有多一層啦@@)過了大概一分鐘,就看到他衝到地面來,激慟地告訴我們好消息,心中終於舒了一大口氣!比我自己八年前會考放榜還要高興!我們家最小的兒子,這個剛十八歲的老弟,快要踏上人生另一階段了!

其實,在他放榜前一兩天,我已經想到不論老弟他成績如何,都要到媽媽處去稟報一下,因為媽媽在三子女中最掛心的就是這個仔!在知道成績後,正想告訴爸爸這個主意之際,他竟然先提出同樣的建議!眼淺的他,一時感觸又忍不住淚,說:「假如你媽媽還在,那該多好…」我深信,媽媽那刻也在某處看著這一幕,心裡為這個兒子而驕傲呢!

香港的考試制度從來都十分殘酷,一天間有人開心有人淌淚;無論是那款學制,同樣的場面年年都在重演。這一刻看似很大的得失,驀然回首,那只是人生中一小點而已,當上狀元不保證你是個工作能力高的人,摔跤了也不一定從此永不翻生;當然,輸了在起跑線,就絕對要比別人更用力地往前跑。最重要的還是你要落場去跑啊!


20120710

考試。

好一陣子沒寫作
好一陣子沒閱讀
好一陣子沒看電影
好一陣子沒聽音樂

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在感官上接收任何新刺激
這樣的生活有點乏味

人家常常都說,當醫生有這麼多考試,真是厲害。不,我們都不厲害,我甚至十分討厭考試。大學五年的考試已經連綿不斷,完成 Final MB那一刻的自動思想是「我永遠都不要考試了」,因為真的好辛苦啊。但對於有心想在某專科上認真發展的大部份人來說,Final MB 只是另一種辛勞的開始。現在開始要為正式工作後的第一份考試預備,每天要工作後都抽時間溫習,實在使人心神俱疲。考試這東西確實是令人又愛又恨--恨的當然它在精神上帶來的折磨,人生可以做的事那麼多,為什麼要為一個考試而放棄呢?我連敷面膜的心機也送到一邊去呢;愛的就是我其實也同意需要以考試來測試大家的水平,畢竟這也是一門專科吧。

我其實在說什麼呢?為什麼要說呢?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覺得太久沒寫就會變生疏。考試後相信會有很多事情想做,現在就先去睡個美容覺!

20120701

七。一




又一個七。一

每年七月一,對醫學界來說都是大日子;苦讀五年的醫科生終於畢業,以興奮莫名的心情齊齊加入非人的實習生涯;同時,完成了鐵人訓練的實習醫生們,就會掛上正名,成為不同專科的新血。

長江後浪推前浪。由兩年前為自己銜頭加上醫生兩字而振臂歡呼,到一年前成功脫離 Houseman 苦悶工作後的狂歡暢飲,當那一幕又一幕開心的記憶還歷歷在目時,忽爾間,又一年。

有幸在(應該是)全香港最為人熟悉的醫院工作,這一年見識到的學習到的數之不盡。還記得第一個收的 in-patient (住院病人);還記得第一次的門診破記錄由2點看到8點,嚇壞我的 seniors ;病人很多,時間很少;如何觀人於微,如何見微知著,成為了我的工作,也是我們要最需要掌握的技巧。

我喜歡這一科,因為很多社會上不為人知的一面都活生生呈現在我眼前;人性的美麗和醜陋都盡收眼簾;而且這一類的病比任何一科更全面地影響一個人的生活:或許他們都活動自如,甚至孔武有力,但空有一副健康的軀殼卻失去健全的思緒,都是虛空。所以過了這一年,我依然覺得這科的價值是無庸置疑的。


當 houseman,需要的是體力,要捱睏捱餓頻頻撲撲;當 MO,需要的是腦力,雖然不用東奔西跑,但每次收一個新症或完成一節  OPD 的勞累,都會好像化骨綿掌般把我的精力打得半散,腦汁被吸去一半;不過,至少我仍然享受,還未出現 burnt-out。能夠喜歡自己的工作,亦可以同時幫助別人,實在是很大的恩典。

It will soon be another era; may God bless Hong Kong and every new houseman and MO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