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星期五的門診，來的是一位婆婆和她的女兒。

起初先問婆婆一些背景資料，例如她出生的地方，以往的經歷，有沒有精神科的記錄等等；婆婆一直都對答如流，情緒也沒有什麼起伏。

直至我開始問到她這次來看醫生的緣故，她便把她的故事娓娓道來：

一個月前的一天，婆婆的大兒子忽然請了病假，說是因為腰痛的關係；婆婆雖然已經七十多歲，還很緊張兒子的身體，又替他按摩，又著他去看醫生；

於是，兒子就到了醫院的急症室。本來以為是普通的腰痛，卻忽然被告知要留醫作進一步檢查；

一照 X光片下才發現，他原來患上了肺癌，甚至已經擴散到骨，即是大家所知的末期癌症。

這樣突如其來的消息對全家人來說都彷如晴天霹靂，明明只是簡單的腰痛嘛……而自那天起，婆婆便每天都到醫院探望兒子。

可是情況比想像中惡化得快；女兒告訴我，她的哥因為在醫院感染了病菌，引起了併發症，只是短短兩星期，便撤手塵寰了。

婆婆一直講，眼淚便一直流個不停。她說，兒子過身後，她整個人都很恍惚，內心總是很不踏實，小小的聲音也會嚇得她心跳加速；她睡不穩，胃口很差；也在責備自己以前對兒子不夠好。

白頭人送黑頭人，確實令人十分惋惜。


坐在對面的我，一邊聽著婆婆的故事，一邊也被勾起了很多回憶。


昨天早上，我作了個夢：在夢中我在閒逛著，忽然間，我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婆婆，穿著粉紅色的 Polo tee ，拿著一束棉花糖，很高興地走過；然後我發現，她跟媽媽長得一模一樣；我走上前叫她，但她卻愈叫愈走；當她終於被我停下來時，卻顯得一臉迷惑，好像完全不懂得我的樣子；看到她這樣，我的心很痛很痛……

突然間就驚醒過來；心痛的感覺還在，對媽媽的思念也十分強烈……

我也很想看到媽媽白髮的樣子；卻一輩子也沒有這個機會。

子欲養，而親不在……也是錐心之痛。